暂停医生6个月执业，因接诊怀孕女童未报告！

*仅供医学专业人士阅读参考

如果你在门诊上遇到受到严重侵害的儿童，你会怎么做？

撰文 | 万顺顺

来源 | “医学界”公众号

医生被暂停6个月执业活动！

门诊部被警告、罚款，并注销相关科室！

这一切要从去年10月说起……

2021年10月，东港市某民营医院门诊部妇科医师季某某，遇到一位未满14岁的怀孕女童，陪同她来医院做人工流产的并不是孩子父母，而是她在网络上认识的网友孙某汝。

在无监护人陪同、签字确认的情况下，妇科医师季某某为这名少女做完行人工流产手术，且未向公安机关或有关部门报告该情况。

但人流手术的背后，是孙某汝多次奸淫女童致其两次怀孕、流产。

5月27日，最高检发布追责通知：

除了孙某汝涉嫌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外，这位门诊部妇科医师季某某，也因为未履行强制报告义务，被当地卫生健康局给予暂停六个月执业活动的行政处罚。而涉事的门诊部，则被处以警告、没收违法所得、罚款2万元的行政处罚，并注销相关科室。

医师的警戒责任

无独有偶，山东省首例强制报告后立案侦查的案件，报告对象是威海市的医生。

据“山东省检察院”，2020年8月，威海市某医院接诊一名10岁，已怀孕21周的女童。接诊医生意识到可能存在性侵害，按照强制报告制度要求向卫生主管部门报告。他的行为拯救了一名被侵害的儿童。2021年1月6日，刘某某因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

对于强制报告制度，医生们并不陌生。

“在学术上我们把它称为医师的警戒责任。传染病防治法规定，医生具有法定的报告义务，如果发现疑似传染病，要向医院进行相应的报告。类似的情况还有发生药品不良反应、群体性的医疗事件(安徽阜阳“大头娃娃”事件）等。”

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医学伦理与法律系教授王岳在接受“医学界”采访时表示，对于上面这几类情况和一些砍伤、枪伤等明显的刑事案件，医生在履行报告义务时做得挺好。但是未成年人受到侵害时，是否报告、如何报告的观念比较模糊。

在最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法》第三十三条中，医师应当向所在医疗卫生机构或者有关部门、机构报告的相关情形有2类：发现患者涉嫌伤害事件或者非正常死亡，法律、法规规定的其他情形。

对于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很多医生完全不了解，医院也没有进行指导学习。

“给予暂停六个月执业活动的行政处罚，对行业也是一个警醒。”王岳认为，医疗行业只看本部门的相关规定是不够的。但是实际上全国人大、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发布一些涉及到医疗相关的法律与司法解释，同样需要被关注。

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在2021年6月修订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有所涉及。报告侵害事件不再是道德的选择，而是法定的义务。

根据《关于建立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的意见（试行）》（高检发〔2020〕9号），在工作中发现未成年人遭受或者疑似遭受不法侵害以及面临不法侵害危险的情况包括：

（一）未成年人的生殖器官或隐私部位遭受或疑似遭受非正常损伤的；

（二）不满十四周岁的女性未成年人遭受或疑似遭受性侵害、怀孕、流产的；

（三）十四周岁以上女性未成年人遭受或疑似遭受性侵害所致怀孕、流产的；

（四）未成年人身体存在多处损伤、严重营养不良、意识不清，存在或疑似存在受到家庭暴力、欺凌、虐待、殴打或者被人麻醉等情形的；

（五）未成年人因自杀、自残、工伤、中毒、被人麻醉、殴打等非正常原因导致伤残、死亡情形的；

（六）未成年人被遗弃或长期处于无人照料状态的；

（七）发现未成年人来源不明、失踪或者被拐卖、收买的；

（八）发现未成年人被组织乞讨的；

（九）其他严重侵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情形或未成年人正在面临不法侵害危险的。

其中，不满十四周岁女性未成年人怀孕、流产属于必须报告情形，医务工作者发现此情况应当立即向公安机关报案或举报。

第1位报告的医生和2854件案例

《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的建立来源于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的医生。

据“人物”报道，早在2017年，这家医院的女医生在急诊遇到一位13岁的小女孩。女孩的下体撕裂，流血。被问到是如何受伤的？陪同的男子支支吾吾地说是被撞到。医生警觉地报了警。

未成年人被侵害具有极大的隐蔽性，能不能建立一种制度让医生碰到这样的情况都能报案？处理这场案件的检察官想。

“强制报告的角度是希望解决‘发现难’的问题。”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主任佟丽华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说，比如像学校、医院、儿童福利机构、培训机构等，都是密切接触未成年人行业的组织。

中国卫生法学常委理事、北京华卫律师事务所副主任邓利强表示自己没有遇见过医生未履行报告制度被追责的案例，“这是社会进步的体现。妇女和儿童在社会的发展中具有不可取代的作用，同时妇女儿童权益的保护又是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法》第五十五条也规定了医生不报告的法律责任，“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卫生健康主管部门责令改正，给予警告；情节严重的，责令暂停六个月以上一年以下执业活动直至吊销医师执业证书。”

“暂停六个月执业活动的处罚是六个月到一年中最轻的处罚，因为背后涉及到刑事犯罪，不然可能会给予警告。”王岳说。

报告后会不会遭遇打击报复是不少医生担忧的地方，“应该保护好医生，比如医生在向医院的医务处和保卫处报告后，医务处和保卫处必须要采取对医生的保护措施，要派人到现场。”

邓利强表示，在履行职责的时候，医生的生命安危也是非常重要的。医生在上报前可以请上级来会诊，或请示医务部一起判断，避免自己成为矛盾的焦点。

王岳认为，根据《医师法》的规定，医师完全可以向医务处报告，再由医务处代表医院向公安机关报告，法人单位报告而非医生个人可能更妥善。

据了解，从2020年5月至2022年3月，检察机关办理相关案件中涉案线索来源于强制报告的达到2854件。

“不仅保护未成年人。在医生的日常工作中，病人本身是弱势群体，除了未成年人，精神病人、患有老年痴呆的老年人、妇女、残疾人，这些弱势群体都值得医生关注。”王岳补充道。

来源：医学界

责编：万顺顺

校对：臧恒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