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手术可显著降低患癌风险

肥胖的健康危害很大，不仅会增加骨骼、关节的压力，以及患糖尿病的风险，还会促发心脏病、中风等心血管疾病，和子宫内膜、胆囊、肾脏、结肠、乳腺、卵巢、前列腺、肝脏等许多部位的癌症，提高死亡风险。但相关的慢性疾病在很大程度是可以预防的，关键就是要防止肥胖，如果已经肥胖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减肥。

减肥的策略

常见的减肥策略包括“管住嘴”和“迈开腿”，通过限制热量保持健康的饮食方式，养成适合自己的锻炼习惯，来达到减肥和维持健康体重的效果。但对于一些肥胖问题特别严重，常规减肥策略总是没有效果，甚至已经因为体重出现了严重影响健康的疾病时，诸如减肥手术这样的并不常见的减肥策略，就成了为数不多的可供选择的方式。那么减肥手术在改善健康方面的效果明显吗?

两种较为常见的减肥手术示意图，左图为胃旁路术，右图为袖状胃减容术。

最近，一项减肥手术健康效果研究显示，减肥手术可以显著降低肥胖相关的癌症风险和由癌症导致的死亡风险，产生显著的健康效果。2022年6月，克利夫兰诊所肥胖与代谢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在《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报告称，基于超三万例肥胖症患者的对比研究，他们发现没有做减肥手术的人，10年累积肥胖相关癌症发生率为4.9%，而做了减肥手术的人，相关癌症发生率为2.9%，调整后相当于风险降低超过30%。在癌症相关的死亡率方面，没有做减肥手术的肥胖患者为1.4%，做了手术的为0.8%，做手术的人相当于癌症死亡风险降低了近一半。

“体重减得越多，得癌症的风险越低。在我们这项研究中的病人需要大量减重才能显著地减少得癌症的风险，这个减重范围至少是体重的20%-25%。”参与这项研究的克利夫兰诊所外科教授阿里・阿米尼（Ali Aminian）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如果病人能减重并且保持很长一段时间，那么肥胖所带来的癌症风险这些健康后果是可逆的，以前很多肥胖病人通常为了减少糖尿病和心脏病而减肥，但实际上减肥也能降低得癌症的风险。因此，为了减少癌症风险，还是应该减肥，不只是通过改变生活方式，减肥手术这样有效和持久的治疗干预方式也是需要的。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涉及的肥胖案例并非主观上泛指体重不够理想，而是有客观的标准，纳入研究的肥胖病人身体质量指数BMI都至少在35以上。身体质量指数是用于衡量体型胖瘦的一个常用标准，计算公式为体重（公斤）除以身高（米）的平方（kg/m^2）。根据世界卫生组织为成年人制定的标准，身体质量指数等于或大于25时为超重，达到或大于30时为肥胖。而根据国家卫生行业为中国成年人体重判定专门制定的标准，身体质量指数达到或超过24时即为超重，达到或大于28时就算肥胖，这个标准比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略低，但无论从哪个标准来看，身体质量指数超过35都不是一般的肥胖。这也是他们部分人最终选择了减肥手术的一个重要原因。

两种减肥手术

最新研究中的肥胖症患者采用的是两种较为常见的减肥手术，袖状胃减容术和胃旁路术。袖状胃减容术是指沿着胃弯曲的方向，切除绝大部分胃，将圆润饱满的胃缩减得像香蕉或袖子的形状。这样胃里能装的食物就大幅减少，饥饿的感觉也随之减少，热量摄入得以控制。胃旁路术则更为复杂，要将胃上下分离，在上方切出一个小胃囊，然后截断小肠，直接连接新建的小胃囊，这相当于改变了肠道的结构，从而在消化的过程中，不仅减少了食物的摄入，而且让食物绕过大部分胃和一部分小肠，减少了食物的吸收。

在三万多例肥胖症患者中，共有五千多肥胖症患者做了这样的减肥手术，作为对比，研究人员还选取了2.5万多没有做手术的肥胖患者来研究减肥手术的健康效果。这些人中位数的身体质量指数实际上达到了45，年龄达到了46岁，随访时间有近6年，近八成都是女性。正如减肥手术所预期的，手术组的患者10年后平均多减重近25公斤，与减肥相伴随的，就是患癌症和相关死亡的风险显著降低。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证据不是孤例。2022年2月，哥德堡大学医学研究所的科学家在对瑞典当地已患糖尿病的肥胖人群进行研究后也发现，减肥手术可以在这个群体中防止癌症发生。在中位数长达21年的观察中，相比常规肥胖治疗组，做减肥手术的人癌症发生风险降低了37%，这一癌症风险的降低与糖尿病的长期缓解存在关联，并且在女性中更为明显。

在最新的美国案例研究中也发现，肥胖女性有特别的风险。在所有观察到的癌症类型中，子宫内膜癌和乳腺癌是最常见的，特别是子宫内膜癌，在减肥手术后风险降得最显著。减肥手术与这些癌症风险之间的关联机制，现在虽然还不十分清楚，但有一定证据表明，肥胖可能会通过引起慢性炎症，增加释放性类固醇激素和脂肪因子，以及胰岛素抵抗等方式，加速癌症的发展，而减肥手术可以减少肥胖，从而降低相关的癌症风险。至于所减重量是通过袖状胃减容术或胃旁路术哪种手术方式实现的，关系倒是不大，因为统计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两种减肥手术的人，癌症的累积发生率差不多。

阿里・阿米尼向南方周末记者分析，两种手术方式总体上各有利弊，“胃旁路术相比袖状胃减容术减重效果方面更强，对糖尿病的改善效果更大。然而袖状胃减容术相对来说是一种更安全的手术。尽管如此，从预防癌症的角度来看，两种手术在降低患癌风险方面的程度是相似的。”

其实，不光是癌症，不少证据显示，减肥手术对心血管疾病的预防，及相关死亡风险，也有明显的作用。阿姆斯特丹大学的研究人员在回顾了减肥手术相关的科学数据后发现，做了减肥手术的人，心力衰竭、心肌梗塞、中风等风险会减少，而且手术对降低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甚至全因死亡率都有一定积极的作用。这一研究2022年5月发表在《欧洲心脏杂志》(European Heart Journal)。

风险和副作用

虽然已有许多研究发现了减肥手术可能关联的健康效果，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是减肥手术整体上体现出的效果，对于实施了减肥手术的个人而言，还要考虑到减肥失败和手术副作用等风险，甚至减肥手术本身失败的可能性。由于减肥手术极具侵入性地破坏了胃部甚至肠道的自然结构，术后有可能会出现恶心呕吐、胃疼、胃酸反流、低血糖、肠梗阻、营养缺乏等大量副作用，甚至有死亡的风险。对一些人来说，体重即便减下去，也有可能再反弹回来，但相比常规减肥策略反弹后可以继续加强“管住嘴”和“迈开腿”，减肥手术往往是所谓的“最后一步”，没有太多回环的余地。因而，看待减肥手术时应认真权衡其潜在的利弊，并充分地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实际上，减肥手术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应该到正规医院，由专业的医生进行科学评估才可。在美国，身体质量指数通常大于35才有资格做减肥手术，如果身体质量指数介于30至35，但已经患有二型糖尿病等肥胖相关的疾病，且通过非手术方式无法完全控制的话，也可能有资格做手术。而根据中华医学会外科学分会甲状腺及代谢外科学组等机构2019年推出的中国肥胖外科治疗指南，建议身体质量指数32.5以上，符合其他多项适应症条件，同时不存在手术禁忌症的人，根据情况选择适合的手术方式。当然，该指南也指出，基于中国的证据仍然偏少，且证据级别不高等局限，相关治疗指南仍有待完善。

而多项最新的减肥手术效果研究，为符合条件的肥胖患者选择这条路提供了一些积极的证据。不过，相关研究中，一些影响结论的混杂因素仍然无法完全排除，局限因而是存在的，也尚且不能得出因果关系，这些未来有待更多研究去探索。对于绝大部分并非特别肥胖、不适合减肥手术的人，在有更多机会可以自主管理体重的情况下，还是应该注意预防过度肥胖，以提早规避肥胖带来的健康风险。

南方周末记者 王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