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李笑天：循证医学应深入到所有医务人员心中

学区房从来不是人生的起跑线，真正的起跑线从新生儿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划好了。

为了让每个新生儿都能赢在这条起跑线上，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副院长李笑天为之付出数十年的努力。

在过去，女性分娩过程被看做是“过鬼门关”。医学发展到今天，人类早已掌握了越来越多的科学方法，母婴死亡率持续走低，生孩子不再是“人生人，吓死人”。而随着疾病谱的变化，全新的问题层出不穷。产妇年龄普遍提高、高危妊娠不断出现……如何让孕妇安全地生下健康的宝宝，是当下产前诊断与胎儿医学专家面临的挑战。

李笑天便是致力于为孕妇和胎儿保驾护航、提高人口素质的医学专家。他曾赴香港大学和美国费城儿童医院等多家国际知名机构求学。学成归国之后，李笑天在国内开展起胎儿医学的研究，成为我国最早一批胎儿医学发展的推动者。

无论是临床诊断还是科学研究，李笑天始终坚持让循证医学理念贯穿其中，这样的严谨和坚持亦带动全院的临床和科研实力在最近几年稳步提升。在2022年国家卫健委公布的三级公立医院绩效考核结果中，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连续三年名列妇产医院专科系列第二名。在单项排名中，医院四级手术人数和科研经费总额排名分别位列全国该系列医院第一和第二名。与此同时，医院中更有26位医生参与临床决策支持系统UpToDate的翻译和审校工作，UpToDate专家数在全国妇产类专科医院中位列第二，推动妇产科学领域循证医学实践。

在循证医学诞生30周年之际，由健康界开展的“循证医学30年·践行者系列访谈”对李笑天进行独家专访。李笑天表示，中国的产前诊断研究需要结合中国的国情，在生育政策逐步调整的时代背景下，这方面的医学研究未来有着无限想象空间。（详情点击：循证医学30年专题）

“跨界”老师和思维创新的学生

曾在香港大学就读的李笑天遇到过一位特殊的老师，这位老师既是产科主任，又是流行病学教授，在公共卫生领域颇有建树。

“跨界”老师的言传身教，在李笑天内心深处埋下一颗种子。从香港回到上海后，李笑天除了继续学习妇产科知识体系之外，亦不断学习用新的工具进行公共卫生研究。在连续获得两项国家自然基金项目之后，2002年，李笑天选择继续深造，前往新加坡KK妇女儿童医院学习。

让李笑天颇感意外的是，新加坡KK妇女儿童医院不仅拥有跟中国一样的产科，还有较为先进的产前诊断技术，当时这在国内几乎还是空白。从那时开始，李笑天决心将研究方向主要定位于产前诊断。

学成回国后，李笑天在上海开始筹备产前诊断学科建设。2004年，产前诊断与胎儿医学科在复旦大学妇产科医院宣布成立，在开科的第一年，便开展了100多例胎儿诊断。

众所周知，学科发展不进则退。2010年，李笑天带领团队到全世界胎儿医学最负盛名的美国费城儿童医院学习，并将其架构模式和管理经验带回国内。

李笑天的一系列开拓和创新举措，让我国刚刚起步胎儿医学得到迅速发展，亦使他成为这个学科在中国发展的推动者和实践者。

循证医学应深入到所有医务人员心中

涉及遗传学、产科、儿科、外科等多个领域的胎儿医学显然是个颇为年轻的学科，也是近年来围产医学前沿发展的热点，其关注的是所有可能影响胎儿健康的疾病，以及对这些疾病的诊断与治疗。其中，出生缺陷是胎儿医学所关注的重点。

出生缺陷的防控工作关乎到千家万户家庭的幸福。作为在守护新生命道路上不断探索的李笑天来说，在临床诊疗和科研中所得出的结论都要基于循证医学证据。

“循证医学不仅是一个概念，它应该深入到所有医务人员心中，并且成为行为规范。”李笑天告诉健康界，循证医学与互联网和移动医疗发展密不可分，这源于医生查找信息无须像过去那样在图书馆中查文献，而是可以通过互联网在海量的信息中找到对临床决策最有用的信息，例如可以使用UpToDate寻找到证据级别更高的治疗方式。

李笑天重点提到了治疗的有效性问题。有效性是循证医学的重要内容，其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统计学的差异，二是临床中的实际效果。“医生不仅要关注对疾病干预后的效果，还要关注对患者带来的危害，治疗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是推动医学进步的过程。”

证据是冷静和客观的，但医学需要有温度。医生为患者提供诊疗服务，不仅要基于证据，还要尊重患者的价值观。在李笑天看来，即便有当前最好的证据支持某个治疗手段，也有经验丰富的医生提供保障，但患者基于自己的知识背景和价值观做出的判断不同意接受这种方案，在仔细沟通利弊和风险的基础上，医生仍然要尊重患者的选择。

这样的例子在妇产科比比皆是，最为常见的就是医生告知产妇顺产是对母婴最有利的生产方式，但是有些产妇坚持采用剖宫产，医生也必须尊重产妇的意愿。“医学是复杂的，需要严谨的科学精神，但医学不仅仅是科学，因为医学面对的是人，人有情感和信仰，以及背后的社会经济属性，因此医学也需要通达人性的温情。”

李笑天始终相信，资源消耗程度亦是循证医学的标准之一。比如，每位孕妇都要进行血栓防治，但在我国并不是所有地区的医疗机构都配备有CT等诊断和治疗仪器。

“证据的级别、有效性、与患者价值取向是否一致，以及资源消耗程度，这四个方面综合在一起得出的结论，才是循证医学要推荐的内容。”李笑天总结道。

中国医生要有“中国方案”

多年来遵循循证医学的理念，坚持“用证据说话”，而不仅是依据经验看病，李笑天的临床诊断和治疗总是显得十分坚定和从容。“一看到这位男医生，就感觉踏实多了。”这是很多孕妇对李笑天的评价。

临床医学是针对个人研究疾病的病因、诊断、治疗和预后，公共卫生则是针对所有人群的问题进行处理。在从临床逐步迈向公共卫生领域过程中，李笑天做了不少创新性工作。比如，在由他设计的社区开展孕前检查的可执行模式中，李笑天制定一系列规章制度及具体操作规范，并编写了相关内容的宣传资料，让无数孕妇和家庭受益。

如今，我国计生政策迎来了“大修”，一对夫妻允许生育第三胎。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少女性希望给家里再添一个健康可爱的小生命，这其中不少是高龄产妇。“伴随城镇化的推进，现在很多孕妇营养过剩，活动强度小，妊娠糖尿病、妊娠高血压也随之增加。”李笑天认为，这是我国孕产妇所存在的特殊性，也是产前诊断与胎儿医学所面临的新课题。

李笑天告诉健康界，美国有很多人吸毒，每个产科医生都知道因毒品导致的胎儿疾病如何去治疗，但我国吸毒孕妇很少，高龄、肥胖导致的母婴问题却很多，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医生所面对的情况不同，因此中国医生在这方面要有自己的研究，不能全盘拿来国外的证据，这不仅是给中国的孕产妇保驾护航，更是对循证医学发展做出的中国贡献。